第(1/3)页 风雪仍在,天地茫茫。 三十万铁骑的行军声,压得整片原野都在轻颤。 雪原之上,旌旗蔽日,战马嘶鸣,盔甲相击之声若雷滚过。 拓跋努尔骑在中军的高台上,裘裹厚重,腰间那柄宽背长刀微微外露,寒光逼人。 他居高临下,目光穿过风雪,看着前方那条无尽的雪道。 冰冷的风打在脸上,猎猎作响,却未能撼动他那份镇定的神色。 他是大疆的铁血主帅,征战十余年,从未尝败。 三十万大军,在他的调度之下,宛若一具庞然的铁躯。 此刻的他,静静望着远处,目光中透着一种沉稳的倨傲。 忽然,雪道前传来急促的马蹄声。 那马蹄破风而来,溅起的雪花高如人肩。 骑手浑身覆霜,疾驰至中军,勒马跪地。 “报——!” 声音被风雪卷得支离破碎,却仍能听出那股急切。 拓跋努尔目光一凛,抬了抬手。 “说。” 来人正是拓跋焱。 他翻身下马,甲上仍带着雪气,呼出的白雾在空气里瞬间凝散。 “主帅!” 他拱手,眉目间满是凝重,声音低沉而急: “属下方才率五百骑探至平阳北麓,发现城外五里之内,雪地皆留密集足印,深浅不一,层叠交错——绝非区区四万人所能踏成!” 拓跋努尔的眉稍一挑,语气不变。 “密集足印?” “是。”拓跋焱点头,语速极快,“我查过,雪下足迹分布极广,向南北两翼延伸,那可不像是仅仅三四万人经过的迹象。” 他停顿片刻,声音更低了:“主帅,此地大有蹊跷!” 拓跋努尔的神色没有变化。 他只是伸出手,拍了拍马颈,冷冷一笑:“蹊跷?” “哼。那不过是中原人的老把戏——弄虚作假,借雪生疑。” 拓跋焱却摇头。 “主帅,属下并非无端猜测。昨日雪方停,今晨足迹犹新,且分布极不自然,似是有人故意反复踩踏。” “若是为迷惑我军,必有其因。” 拓跋努尔眯起眼,神情淡淡:“你是说,平阳有人设伏?” “恐怕不止设伏。” 拓跋焱拱手,声音愈发沉稳:“昨日传入我军的那些流言——什么‘萧宁昏庸、军心不稳’,什么‘皇帝亲征,众将不服’——属下越想越不对。” 他顿了顿,目光锐利如刀。 “那传言来得太巧,太快,几乎是我们前军一抵境,流言便已传遍营中。如今再看,恐是他们的计!” 拓跋努尔不语,只是低低地“嗯”了一声。 那声音极淡,却像是压着笑意。 拓跋焱继续道:“属下怀疑,那所谓的‘大尧皇帝独守平阳’,乃是他们刻意放出的假象!目的是引我深入,使我误以为他们弃城,从而轻攻!” “可若我们贸然进攻,正中其计——一旦城中藏兵突袭,后果不堪设想!” 说完,他单膝着地,神情肃然。 “主帅,此番攻城,恐非易事。还请三思!” 拓跋努尔的笑意终于浮上唇角。 他居高临下,看着这位大疆的年轻军师,眼神中透出一丝复杂的神色。 “焱,”他缓缓开口,“你读书多,谋略也深,但有一件事——你总是忘了。” “什么事?”拓跋焱抬头。 “战场上,最可怕的不是计——而是畏计。” 拓跋努尔语气平缓,却字字如刀。 “我等铁骑三十万,自北原征南,踏过多少城池?若因区区几处足印便疑神疑鬼,还打什么仗?” “再者——” 他转过身,目光投向远处的雪幕。 “就算他们布阵,又能怎样?空城一座,纵使藏兵十万,也无险可守。” 拓跋焱拧紧眉,仍不放弃:“主帅,此事非同寻常。平阳城的布局复杂,且背有山川阻隔,一旦城中有伏,我军若前压,恐难回旋。” “属下恳请,暂缓行军,以探明虚实!” “探?” 拓跋努尔微微一笑。 “那便探。” 他手掌一挥,声音低沉,却带着不可违逆的力量。 “传令——全军行至平阳北三里,止步列阵!” “再调前军轻骑三千,由拓跋焱亲率,至平阳城下叫阵!” 拓跋焱一怔,随即抬头:“主帅要……我去?” “不错。” 拓跋努尔的声音不疾不徐。 “你不是说疑有诈么?那便由你去探。” “放心。” 他淡淡地笑了笑,唇角带着一丝讥讽,“若真有伏兵,你的命,我亲自给你报。” 那话语听似轻描淡写,却让人心头一沉。 拓跋焱沉默片刻,拱手抱拳:“诺。” 拓跋努尔的笑意微敛,声音转为低沉。 “记住——不许退。” “哪怕是诈,也要让他们知道,三十万大疆铁骑,不惧任何‘计’字。” “喏。” 拓跋焱再行一礼,转身离开。 雪被他的靴底碾得“咯吱”作响,身影逐渐没入风雪。 拓跋努尔目送他离去,目光中闪过一抹冷意。 风雪扑面而来,吹得旗帜猎猎作响。 他抬手,拂去肩头的雪,低声道: “诈也好,实也罢。” “这平阳,终究要塌在我刀下。” 他勒马前行,走至阵前高处。 三十万大军已按令徐徐止步,阵势铺展,连绵如铁流。 远方的雪雾之中,平阳城的影若隐若现。 那城墙高耸,旗帜寥落,竟有一种死寂的静。 “死城?” 拓跋努尔低声呢喃,眼底却浮出一丝笑意。 他伸出手,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刀。 寒光映雪,锋芒逼人。 “来啊,萧宁。” “让我看看,你这位‘独守平阳’的皇帝,究竟是神,是人——还是个笑话。” 他一抬手,战鼓随之震响。 那声音,如雷贯野,轰然传遍雪原。 三十万铁骑齐声嘶吼,马蹄震地,杀气腾腾。 拓跋努尔立于高台之上,负手而立。 他的披风被风卷得飞扬,整个人宛如一柄竖立的铁刀,冷峻、锋利、傲然。 他望向远方那座孤城,目光森寒—— 那是猎人与猎物之间,最后一瞬的凝视。 风雪更急,天地一片白。 平阳的方向,仍静得出奇。 雪压得极低。 风声如兽,吹得旌旗尽卷,发出猎猎作响的声。 拓跋焱领着三千轻骑,自中军拔营后一路疾行。 风雪铺天盖地,白雾遮天,他们披甲跨马,铁蹄踏雪,一行人如黑线般在漫白中疾驰。 前锋的旗子早已冻得僵硬,在风中飘荡出断续的裂响。 拓跋焱沉着脸,目光冷锐。 三千骑皆是精锐,皆为他麾下久战之卒。 行军之中,鞍上无语,唯有马鼻呼出的白气一团团升腾。 雪声压着呼吸声,天地间,除了铁与风,再无其他。 他们自北原南下,雪厚到半蹄。 行了约半个时辰,远处的地势渐渐平缓。 城影开始浮现。 “将军——” 一名骑士策马到他身侧,伸手指前方,“前面,便是平阳城。” 拓跋焱抬头,目光越过风雪。 果然,在那苍茫的白雾深处,一抹灰影隐隐出现。 高墙深垒,城轮隐约。 虽然被雪掩去棱角,但那股厚重的气息仍压得人喘不过气。 “传令,全军放缓。” “喏!” 第(1/3)页